最近几天,官方非常密集地宣布了几个消息,节奏上有点意思。
第一件事是5月4日,新华社宣布领导人将赴俄罗斯出席俄方庆祝苏联卫国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的活动,并对俄进行国事访问。
这一安排本在意料之中,此前双方就发过声明,今年要互相支持对方庆祝反法西斯战争80周年的活动,5月和9月的互访自然是既定的议程。乌克兰方面表达了对其他国家参加莫斯科5·9阅兵的强烈反对,但北京未予理会。
特朗普上任之后,在对俄关系和俄乌战争事务上频频表态。而北京和莫斯科释放的信号是,不管美国方面打什么牌,两国的双边战略关系保持巩固。
第二件事是5月6日,中欧建交50周年,庆祝活动颇为“高调”——
1号、2号分别和欧洲理事会主席科斯塔、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互致贺电。
北京举行庆祝建交50周年招待会,韩副主席出席,欧洲理事会前主席米歇尔专程前来参加并和韩会见。双方庆祝建交的高规格招待会,一共安排了4场。
外交部发言人当天证实,中方和欧洲议会相互取消了交往限制。同时,宣布邀请科斯塔和冯德莱恩适时来华举行新一次中欧领导人会晤。
自2022年俄乌冲突以来,中欧关系面临明显困难。时至今日,欧盟和北京对许多问题的立场仍有明显分歧,虽然双方议会的交往限制已经取消,欧洲理事会、欧盟委员会仍有涉华限制性事项。
在双方长期分歧仍然存在,中俄元首即将在莫斯科再次会晤的背景下,北京要释放的信号是:
中俄关系不针对欧洲,中方有持续改善中欧关系的意愿,也希望欧洲保持自身的战略独立性,在经贸问题上和中方务实合作。
而对布鲁塞尔而言,保持和北京的接触也是必要的,欧中关系也可以成为面对华盛顿单边主义的筹码。
第三件事是5月7日清晨6点,外交部宣布,何副总理将访问瑞士和法国,在访瑞期间,将与美国财政部长贝森特举行会谈。
商务部随后介绍对这次会谈的背景和考虑说:“中方对美方信息进行了认真评估。在充分考虑全球期待、中方利益、美国业界和消费者呼吁的基础上,中方决定同意与美方进行接触。”
从4月2日以来,美方曾经多次表示“在和中方谈”,但外交部、商务部此前一直否认。透过5月7日的官宣信息,北京想要传递的信息是:之前没谈过,美方找我谈,我决定过几天开始和美方谈。
特朗普宣布“解放日”对等关税之后,绝大多数经济体都没有对美国实行反制。中国是唯一一个对美国对等加征反制关税的主要经济体。别国和美国谈,都是在美国对其加征关税而该国未对美国加征关税的基础上。中国和美国谈,则是在双方互加关税的基础上,在北京看来,后者是一个相对主动、可进可退、不卑不亢的谈判前提。
第四件事,是在5月7日上午9点,央行、金融总局、证监会一把手出席国新办发布会,宣布一揽子金融政策。
这一波政策的核心是降准降息,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货币宽松”或“放水”。
降准方面,降低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阶段性将汽车金融公司、金融租赁公司的存款准备金率,从5%调降至0%。
降息方面,将公开市场7天逆回购操作利率(即政策利率)由1.5%下降到1.4%,下调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利率0.25个百分点,降低个人住房公积金贷款利率0.25个百分点。
此外,央行还宣布了科技创新和技术改造、服务消费和养老、支农支小、支持资本市场等领域的结构性支持措施。
证监会吴主席还有一句表态:全力支持中央汇金公司发挥好类“平准基金”作用,中央汇金公司在前方进行强有力操作,中国人民银行作为后盾,这是全世界最有力有效模式之一。
从总量层面来看,这一揽子政策是要向市场释放明确的流动性。
从结构层面来看,降低公积金贷款利率,指向刺激楼市;
合并5000亿证券基金保险公司互换便利和3000亿股票回购增值再贷款,直接点明汇金公司就是类“平准基金”,旨在稳定资本市场预期。5月7日,沪深两市尾盘都出现明显拉升,也能看出官方对市场的干预意志。
降低汽车金融公司存款准备金率,指向继续刺激汽车这一主要的大宗消费。
这一波政策,主要刺激房市、股市、车市,同时兼顾科技创新、服务消费、养老等结构调整目标。
上个月月底的一系列官方通稿,都在强调“择机”和“适时”,对外释放的信号是政策不会立即大幅宽松,子弹不会全部打完,所以这次的降息降准,无论从时机还是力度来看,都有超预期的成分。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策?
其一,4月的高频数据明显承压,尤其是统计局制造业PMI录得49%,比上月下降了1.5个百分点。生产指数、新订单指数、原材料库存指数和从业人员指数都低于50%的临界点,反映制造业明显收缩。严峻的形势,推动政策力度提升。
其二,“不打光所有子弹”,主要是考虑外部环境还可能持续恶化。过去一个月来,美国市场波动剧烈,华盛顿为了避免对市场造成更大刺激,短期内不太可能升高对立情势,北京和华盛顿已准备坐在谈判桌上,这时候出宏观政策被“背刺”风险不高。同时,官方也认为,现有政策力度下,货币政策也还有余地。
其三,既然准备谈判,那么谁短期的经济基本面越好,在谈判桌上所处的位置就越有利。稳住楼市、股市、车市,拉抬短期经济表现,可以增加谈判的筹码。
其四,弱势美元导致包括人民币在内的其他货币陡然升值,资本外流风险下降,为货币宽松提供了空间。
梳理至此,我们就可以看看这几个官宣事项的整体脉络了。
先释放外交信号,顺序是:中俄,稳;中欧,缓;中美,谈。先谈原则性,后讲灵活性,外部预期逐渐从低到高。
先让外界对国际环境变化有预期,再发布国内的经济刺激政策,有点先“攘外”,再“安内”的意思。
这个操作,的确可以品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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