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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个小时,美国当地时间就将进入11月5日,2024年大选的正式投票日。

美国总统,是对全世界最有影响力的人,没有之一。TA的国家有全球领先的科技实力、全球最强大的军队、执掌着全世界金融和信息的命脉。

而这个人,是在大选中被选民投票选举出来的。

世界上议会制国家远多于总统制国家,大多数国家的选举都是“选党不选人”,选民只需投票给所在选区的议员候选人,和自己属意的政党。至于执政党或者执政联盟让谁来当总理当首相,普通选民未必有什么发言权。

而美国总统大选,选民选的是人,而不是党。甚至于谁来代表一个党,也有参与度极为广泛的初选。在议会制国家,党机器远远大于人,而在美国大选中,党机器却在实质上服务于候选人。

两党盛大的全国代表大会、第三方组织的电视辩论,都是候选人巨大的秀场。这为美国大选赋予了极强的“观赏性”。

而同时,选举人团制度下,两党以州而非全国为单位进行政治竞争,摇摆州的极少数选民可以最终决定谁入主白宫,更增加了美国大选的戏剧性和不可预测性。

这些要素,无疑让美国大选成为全世界最精彩的政治游戏。

但对于今年的美国大选,我其实已经提不起太大兴趣了。

根据两党初选的结果,今年的大选本来应该是拜登对阵特朗普,相当于2020年大选重来一次。两个老迈的熟面孔,不可能给人带来什么惊喜。

拜登退选哈里斯接棒,后者一度在8月打出了气势。然而,随着选战的进行,哈里斯政治经验的缺乏、政策理念的空洞,也时常让人错愕。一边是偏执而极端的特朗普,一边是资浅和肤浅的哈里斯。特朗普的孤立主义、保护主义和保守主义,当然和昔日“灯塔国”的路线相去甚远,但哈里斯也没有擘画什么有价值的愿景,只能诉诸于反特朗普的动员。选举到了最后时刻,“garbage”(垃圾)的标签被双方扔来扔去,美国大选已充斥着菜市场吵架的气息。

以前的美国大选不是这样的。

我第一次印象深刻的是2000年大选。克林顿的副总统戈尔对阵得克萨斯州州长布什,最终戈尔赢得了普选票,但布什赢得了大选。那一年,最终决定胜负的是佛罗里达州,因为佛州初步统计结果布什只领先1000多票,佛州启动了手动计票。因为手动计票可能对戈尔有利,民主党和共和党展开了一个月的司法拉锯,最终12月9日最高法院裁定终止了佛州的重新计票,布什才最终确认赢下了大选。

在那个建制派主导政治的年代,即使最终是最高法客观上决定了谁登上大位,戈尔和民主党还是尊重规则,并且给布什致以了祝贺。然而到了2020年大选,特朗普和他的支持者,对于败选结果毫不接受,甚至占领了国会山。

2004年大选,民主党的克里挑战在任总统布什。这次大选,布什终于同时赢得了普选票和选举人票,打破了“少数总统”的标签。作为一次总统任期届中的选举,04年大选的戏剧性不算强,但令人最惊喜的是在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时年仅43岁的伊利诺伊州参议员奥巴马发表了题为“无畏的希望”的演讲。

“There is not a liberal(自由的)America and a conservative (保守的)America(美国), There is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美利坚合众国). There is not a black(黑人) America and white(白人) America and Latino(拉丁裔) America and Asian(亚裔) America, There is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奥巴马的雄辩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成为了民主党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这一年,克里没有胜选,但他却在伊利诺伊州,成功当选了联邦参议员,为四年后角逐总统宝座铺平了道路。

2008年大选,最引人注目的部分,显然是民主党的初选。共和党早早就选定了约翰·麦凯恩,但民主党初选的悬念一直持续到五六月份,前第一夫人希拉里,和初出茅庐的政治新星奥巴马的对决,给民主党带来了星光熠熠的巨大势能。民主党给选民提供了美国建国两百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新选项,无论是第一位女总统,还是第一位非洲裔总统,都会打破白人男性执政的天花板。也是从那时起,聚焦白人男性以外的身份政治,成为民主党屡试不爽的一张牌。

奥巴马是一个极富克里斯马的政治人物。他2008年大选的口号我还记忆犹新。“Change”(改变)是他竞选的主轴,他要创造“Change We Need”(我们需要的改变)、“Change We Can Believe in”(我们可以相信的改变),而且“Yes, We Can.”(是的,我们能)。这些单词都很简单,但它们却清晰展现出昂扬和向上。

2012年大选,我的印象倒没那么深了。共和党籍的罗姆尼,和奥巴马有着不小的差距,奥巴马轻松连任。

美国大选是最生动的政治课。那些年,我们经常听到一种说法,民主政治最终是“趋中的”,不同政党的政治光谱会最终靠向中间,在九十年代克林顿和英国布莱尔同时执政的年代,这种“第三条道路”主导政治的状态达到了极致。

直至本世纪初,我开始关注美国大选的时候,美国民主、共和两党的政见远没有今天这样南辕北辙。它们都是世界主义的,它们也都在试图向选民描绘一个更好的美国,一个更好的世界。

那些年,许多总统候选人都很年轻,奥巴马参选时47岁,戈尔52岁,小布什54岁。那些不够年轻的候选人,也有着完整的履历,广受尊重。麦凯恩和克里都曾是越战老兵,麦凯恩在北越被俘五年多后才获释,被视为美国英雄;罗姆尼家世显赫,父亲做过密歇根州长,自己创办了贝恩资本,组织过盐湖城冬奥会,还当过马萨诸塞的州长。

到了2016年,美国总统选举的画风突然变了。

70岁的特朗普对阵69岁的希拉里,从这开始总统候选人里就没有了年轻面孔。即使是在今年大选里显得年轻的哈里斯,其实也已经度过了60周岁的生日。克林顿60岁的时候已经卸任6年了,奥巴马已经卸任5年了,而哈里斯还行进在通向总统之路。

特朗普也不再以“灯塔国” 自居,他不关心世界,只关心美国,2016年他的一句 “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让美国再次伟大),成为孤立主义和反建制派的宣言。奥巴马的太太米歇尔在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说了一句“When they go low, We go high”,最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了,“low”的特朗普虽然没有赢得普选票,但是赢得了更多的选举人票;而“high”的希拉里黯然败选。

特朗普,一个最初的玩票者,彻底改变了美国政治的格局。八年下来,每一次选举大家都要面对他,都被他的议程设置所牵引,昔日的共和党建制派精英化为泡沫,共和党被改造成了特朗普的个人党。不管接下来他是赢是输,美国都被打上了“特朗普主义”的烙印。

上一轮的全球化已经终结,无论是特朗普“美国优先式”的极端单边主义,还是拜登政权推行的“新冷战”式的阵营对抗,都宣告着,上世纪九十年代冷战结束以来的全球化浪潮,已经退却。

那些年,美国乃至世界政治的“趋中”,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时全球化带来的经济繁荣。能做大蛋糕,分蛋糕就不是那么大的问题。然而,资本和信息全球流动,带来美国内部贫富差距的加大;制造业向新兴国家的大规模转移,招致蓝领群体的失业危机。

特朗普的横空出世,并不全是偶然。随着社交媒体的兴起,舆论场不再为传统建制派媒体所垄断。特朗普是原生的网络政客,他以最朴素直接的方式,提出对美国问题的回应,这种回应让世界颠簸和震颤。

客观地说,中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全球化最大的受益者。而现在,全球化的逆流,也自然给中国带来巨大的冲击,而特朗普胜选正是逆流之始。

以前我们看美国大选,真的是看别人的事。那些年,不管共和党还是民主党执政,中美关系都是“好也好不到哪去、坏也坏不到哪去”。现在不一样了,中美关系经常面临的选项是,“坏”还是“更坏”,可控的“坏”关系,还是自由落体式坠落的“坏”关系。

我们再也无法轻松地看美国大选了。一件和中国人强烈相关的事,自己却没有发言权和参与感,只能干看,往往是让人焦虑的。

那不如不要每天“追剧”,等着看结果就好,反正这结果总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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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淦恭说

元淦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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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从业者,前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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